今年的我

经常关注我微博的人可能会记得,我时常会发一些简短的,可以说是苦恼也可以说是焦虑的话。说明那时候我确实正处于一种说不出又难以发泄的难过中,有时这份难过甚至会变成痛苦——说真的,我直到今年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「痛苦」的感觉。

这种感觉时常会袭来。在结束一天的工作,回到住处的一瞬间;在打完一局什么游戏,结算画面出现之后;在吃饭或聊天中,突然想到了什么时。心里咯噔一下,跌落下去,然后陷入无法挣扎的烦躁中。

可能也和自小的性格有关吧,从小就是会生闷气那种,同时会感觉到孤独,不过原因往往是家里人的理解什么的。那时候会躲在黑暗的房间掉眼泪,会逼迫自己多流出眼泪,眼泪流淌时会觉得舒服一些……现在想来,大概是一种别无选择式的发泄。

可怕的是,最近一年,似乎眼泪都没有了。想想看,以前多是有和家人吵架这种导火索,自己也会有冲着家人的怒气。那时这种感情是有目标的,自然能够(这么说其实也怪)发泄得出。

现在不同了。一年多前还在庆幸自己离家人远了一些,能够少些吵架,让自己心情更好些,现在看来似乎大错特错。没了被怒气引导的情绪发泄,一些一直有的阴郁的感情便无法释放,开始积累起来——我是早该注意到这些情绪的——积累到一定程度自己就觉得怪异了,首先是一种「无聊」「提不起兴趣」,然后名为「焦虑」的蝴蝶会在某一天轻轻扇动翅膀,风暴便转瞬而起。一种安静得没有声音,寂静如迷雾的风暴,在心中。

这些蝴蝶可以是任何的事情,可以是对职业发展的担心,可以是看到他人后自己感到的落差,可以是觉得自己在掉头发,可以是今天身体一点奇怪的不适……

当然,最开始我是完全没想明白这些的。

大概是一年零一两个月前吧,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回到住处什么都不想做。放以前在学校时,晚上从不缺少想做的事情,写代码、看动画、找人聊天或什么别的,虽然有时会觉得无聊会觉得虚度,但做的时候都饶有兴致。最开始,觉得自己是累了,便早早躺下——但又不甘「浪费」宝贵的私人时间——躺下拿着手机随便看点什么。于是,你可能想象不到,我在那段时间把漫威全部电影系列看了一遍。

可惜靠无脑商业电影刺激多巴胺分泌并非一个长久之计,一方面是电影系列总有尽头,另一方面则是逐渐意识到电影世界与现实世界生活的落差——就又成了新的「蝴蝶」。

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,开始觉得自己时常会觉得「孤独」「抑郁」。

随后这些感觉开始往更糟糕的地方发展。

我每次感到孤独就会停下来去想一些事情,大概可以称作是胡思乱想。应该正好是一年前这个时候吧,便想到了两年前(当时)的女友。其实自己在那最近一年(直到当下)一直有断续地去反思那段并不长久的关系,却知道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和当初对方相似的状态。这段事情不想多公开谈论了,等下会把当时的一些事情单独说说吧。在那之后,萌生了想要复合的想法——其实确实挺可笑的——便托一位共同的朋友打听她的近况,这位朋友也和我聊了一些,后来也发生了一些事情。总之最后理所当然地没有成功,只是恢复了通信。

不管怎样,那段时间也算是有了某种意义上的「寄托」或「动力」,也因为其中一些事流了眼泪,正如前面所说的「发泄」出了一些。虽然结果并不如预想,但却是可以说是正面的,也成为了反思自己、重新认识自己的一个契机。当然,并没有根本上解决问题。

2017年过去了。

2018年的元旦,家人来杭州,那几天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。家人还是家人,我却是一个已经工作的人,大概这样的感觉。

其间谈到了买房的问题,很实际的话题。谈到过去一年杭州房价的飞涨,一些决策事物,老妈似乎也很后悔,最后家庭会议决定2018年还是要买房——当然要先卖掉之前为照顾现已过世的老人买下的本地房产作为首付。

天津过去一年的状况并不乐观,因为行情一直和一线城市类似,于是也出现了停滞与成交量断崖的情况。总之卖掉房产已是半年后,这其间杭州的好楼盘也已售罄,房价在几个月间更是又涨了几成,还加上了摇号限购。

在这半年中,也有过一段每天晚上写代码还觉得挺开心的时间,也经历了工作上的迷茫;为了转换心情还搬了一次家,从一个光线不太好的房间,搬到了有巨大窗户的房间。有被家里多次催促周末去转转周围楼盘,周末经常因此而非常难受,觉得「浪费」了私人的时间——说来也怪,现在我虽然能理解那阵的想法,却无法再感同身受那样的心情了。

自杭州楼市到达一个貌似的高位顶点,并开启限购之后,焦虑又爬出来。特别是此时突然又有了首付款,便连「反正也没钱买先抛脑后吧」这样的苟且都不得了。大概就进入了一个焦虑、低落与难得的好心情交替出现的波动期——说是「大概」,因为我现在对这段时间反而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,想来是浑浑噩噩吧。

尝试过一次摇号,然后放弃了。之后便没有什么符合自己性价比预期的楼盘了,考虑再三,与老妈在电话里一次长谈,说「不摇(号)了吧」,并分析了现今楼市的状况,也谈及了自己近期因此的精神状态。没想到老妈直接说「你早说啊,早知道你这样就不摇了,没必要给自己增添这些」之类的。说来也怪,自从我在大学说以后去杭州后,她就逐渐改变了以往对我的严格管控,开始认为我「太拼了」,各种方面劝我对自己好些。即便我觉得自己是一如既往。这个时候大概是7月底吧。

在那之前,七月初的时候,公司组织去了台北自由行。虽然没见到一年未见的曾给我很多帮助的某台湾大姐姐,但那次旅行似乎也悄然给我心理埋下了一些什么。更大的世界果然会带来心境上的一些改变。虽然而后又开始思考,是不是没有去国外读研也是做了错误的选择,又多了一份焦虑。我说真的。

8月-10月是一段稍微快乐一些的时光,当然也正好干啥公司绩效考评,忙碌的工作能让自己稍微从焦虑中分心。其间的中秋一个人跑去了厦门,是一次成功的散心,让我确信了一个人旅行是一件可行的事,让人有机会停下来自己。也是在那时才发现,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,去思考自己每天的生活了。可能是家庭或成长环境的原因,在过去几乎能做到日省吾身,可能还是那时候闲暇时间太多了吧orz。

那段时间,也有过不少焦虑,说起来也并不轻松。可笑的是,却是在担心自己「脱发」。不要笑,我很认真在说。那段时间也非常认真在思考,担心自己秃了怎么办什么的,还特意为此换了更好用的洗发水,甚至还去查了各种脱发的前期症状。每天处在现在看来莫名其妙的担心之中,甚至能自我感觉到「似乎发际线确实比以前在学校看到的靠后了啊」「诶,怎么头发变软了这么多」。万幸的是,经过调查父母亲祖父母亲都没有脱发的症状,80多岁的爷爷和姥爷也才刚刚开始因为衰老秃顶;经过家人确认,发际线没什么变化;头发变软也只是因为自己工作后留了更长的头发,才与之前手感不同。正在描述这些过往事情的我,此时都有些想笑,但那时真的是一点都笑不出,一点都乐观不起。

不过现在看来,也并非完全虚度。经过这件事终于意识到,思念前女友也好,因买房一事内心忐忑也好,担心脱发也好,都只不过是浮在水面之上的表象。水面之下,则是名为「焦虑」与「迷茫」的幽灵在伺机而动,但凡有个如上的不如意之事,它们便会附着其上,让人一下子崩溃。

以及,之前跟一个平时很豁达的「肥宅」(他自己并不介意这个标签)同事聊到自己担心脱发一事,他说「人慢慢地总得放弃点什么,你要么抗争,要么妥协。脱发又没法抗争,你就得去妥协。就是这样。」「你啊,就是过去过得太顺了」。前者我仍然难以从感性上去认同,至于后者,我觉得大概算是一种一语道破。

不过吧,你就算知道这是焦虑,为什么焦虑,你仍旧没法排解它。不然它就不能叫焦虑了,只能叫烦恼。

最近一个月,困扰我最大的事情是……说来有些难以启齿,痔疮犯了。以前都是吃辣疼一下什么的,这次突然肿了= =b。虽然从高中得了它就知道会有一天它变得没法无视,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像前面几件事一样极大地影响了心情。我的毛病就是,心情不好就不想做事情,不做事情就会缺乏成就感,陷入低落,恶性循环。还好我的进步是,已经知道不管怎么样,焦虑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换个皮重新找上我,这次也一样,情绪上就没有太崩溃。烦躁还是有的,毕竟生活突然不便,说起来,我还是宁愿去担心秃头,毕竟不是真的会发生……

然后,这两天,终于稍微要好了。我的心情也随之恢复,开始反思,也萌生了「不就是个很多人都会有的问题吗,迟早手术就轻松了,还是当个朋友吧」这样虽然很怪但是比较积极的想法。后面则是,调整饮食(说来到杭州之后我吃辣的频率大幅提高,说好的南方人清淡呢),真的去考虑运动(不得不说对我来说真的挺难坚持的),重新找回过去对于生活的态度。最后一点大概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吧。

后记:

是因为今天心情突然低落到极点才想要写的,那一瞬间觉得写出来会舒服一些。事实也是这样的,以至于我本来想写一个有些丧的年末总结,最后却变得稍微欢快了一些?

不过我还是在后记里写一些前面行文没能提到的事情吧。

一个是对于「后悔」的态度。在大学甚至以前,自己一直有个信条,就是「自己是不会后悔的」,觉得「正是过去的我做出的选择才成为了现今的自己,所以没有什么可后悔的」。现在觉得自己还是 naive 了,正如前面同事所说的,或许我真的是前面太顺利了,以至于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境况都比较满意或阈值以上,才能拿那样的话作为信条。而焦虑正是一种让你对自己不满意的东西,于是平稳的状态被打破了,终于知道自己是会产生「后悔」这种情绪的。如果哪天焦虑消失,是否又能拿起那样的信条呢?只能说我期待能有这样一天吧。

一个是「焦虑」。昨天我在微博上写「觉得自己每天生活和在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很大差别。只是,在学校你可以不去想未来,工作了不得不去想;在学校你还有室友,大家在生活上多少能照应。大概这才是离开学校后突然焦虑的原因 」。这是我一年多一来,对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现象的一个阶段性的结论。但如何去排解,我还没有答案。

最后是「孤独」。我先前以为自己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,但现在似乎变了。反倒是和人交流能让我获得能量,这让我觉得是不是要重新做一遍 MBTI 测试,确认一下自己是否仍然是 INFP。一些改变是自己能察觉的,自从两年多前主导了面包参 CP18 一事后,发现自己逐渐有点喜欢和人打交道,直到现在我能说自己可以随便与陌生人(当然是和自己有话题能谈的)聊起来。可能自己虽然是一个偏内向的人,但一直以来都没能完全脱离对社会性的需求。只不过在大学宿舍里,因为每天一定会有社交,所以给了自己「独自」生活还能不感到孤独的错觉吧。工作了自己住之后,问题就凸显了。有些人对此的替代是打游戏或追剧,然而我似乎是个对「消费主义带来的虚伪安全感」免疫的人,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种「分心」的手段,完全不能带来快乐,甚至反而觉得它们会带来更大的孤独感、不安全感而不去碰它。我确实好久没好好打游戏了,除了社交性的联机游戏外。其实我有点想能像其他人一样,吸点精神毒品的,于是今天在微博写「我是不是对自己太较真了」。

就这些吧,2018 年也快要结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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